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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整理自2022年8月9日《5分钟全球赛事观察》会员音频——《职业足球联盟的股权架构，美国人是这样设计的》
作者：邱志伟
6月15日，苹果公司宣布与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MLS）达成10年合作，苹果生态中的流媒体平台Apple TV获得了MLS的全球独家播放权，协议从2023年开始生效。除了转播MLS的所有比赛，Apple TV还会提供比赛的综合节目、比赛重播、精华集锦、比赛分析、以及球员和俱乐部的深度幕后内容。根据The Athletic等媒体的报道，双方10年长约的总金额，将达到25亿美元。
这个让拥有全球最强大的互联网生态的苹果公司愿意支付25亿美元购买版权内容的究竟是一项什么赛事呢？今天，咱们就来仔细聊聊这个北美第五大的职业体育联盟：MLS。
一、MLS——最年轻的美国职业体育大联盟
MLS全称为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是美国和加拿大的顶级足球联赛。MLS由25支美国球队及3支加拿大球队组成，分为“东部”及“西部”，东部有 14 队，西部有 14 队。赛季为三月至十二月，每支球队先进行34场常规赛（联赛），常规赛阶段的冠军球队赢得支持者盾。然后东西部各七支常规赛战绩最佳的球队晋级季后赛，季后赛的胜者赢得大联盟杯。
（MLS联盟的28只球队）
MLS与前四大体育联盟NFL、NBA、MLB、NHL相比非常年轻，在1995年才成立，并于1996年开始其第一个赛季。很多人可能不知道，MLS的成立是美国足协（United States Soccer Federation，US Soccer）在1988年申请举办1994年足球世界杯时，向FIFA提出的承诺。
实际上，MLS并不是美国的第一个职业足球联赛。早在1967年，最初的北美足球联盟（North American Soccer League，NASL）就已经开始在职业足球领域试水。虽然NASL成功吸引了一些欧洲知名足球运动员的加入，也曾经创造过超过7万人的季后赛上座率，但这些明星的加入也让整个NASL的整体球员工资水涨船高，而除了纽约等大球市以外，其他中小城市的足球市场并不能支撑如此高的球员薪水。最终NASL没能持续经营下去，于1984年关门破产。
二、MLS的“单一实体”组织架构
NASL的失败经验对于MLS的创立团队有着深刻的影响，要知道，美国足协当时的总裁阿兰·罗森伯格（Alan Rothenberg）就曾经是NASL的洛杉矶球队的老板之一。因此罗森伯格在着手创立MLS时，就决心要找到一种能够避免NASL失败结果的新的商业和运营模式。
最终，罗森伯格为MLS选择了“单一实体”（Single-Entity）的联盟组织架构。和北美其他的体育联盟（如NFL和NBA）类似的地方是，MLS也是特许授权体系（franchise system），每支球队都是在联盟的特许授权下成立，MLS也就成为了一个没有升降级的封闭联盟，这样可以确保球队投资人的长期利益得到充分的保障。联盟成立后，再有新的球队想加入MLS的时候，新加入的球队老板就需要给联盟缴纳一笔数额不菲的准入金（准入金会分给联盟中已有球队），而且还需要由联盟最终表决，是否允许这个新球队加入。
而“单一实体”这种组织架构与北美其他主要体育联盟最不同的一点是：所有球队的老板实际上并不拥有自己球队的任何股份，他们拥有的是MLS联盟的一部分股份。也就是说，MLS联盟才是所有球队的“拥有者”，各个球队的老板都是联盟的股东。老板们运营自家球队的过程，可以看做是经营着联盟属于自己的那一部份。从球员签约上说，“单一实体”架构也使得所有球员实际上都不是和所属的球队签约，而是和MLS联盟签约，再由MLS“分配”到不同球队。
这种架构主要有两方面的优势：
其一是帮助联盟避免了违反所有职业体育联盟均需要面对的美国反垄断法；
其二是帮助联盟避免了各支俱乐部之间因无限制竞价和购买球员而造成球员薪资成本过高，最终给俱乐部带来巨大的财务和经营风险——这个实际上是很多欧洲足球豪门俱乐部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
而MLS实际上是一家有限责任公司MLS LLC，该公司负责与所有球员签订雇佣合同，与电视台和流媒体平台签订国际和国内赛事转播合同，与品牌签订IP授权使用合同，甚至负责与体育场馆签订场馆租赁合同。
各支球队仅仅作为MLS LLC这家公司的分支机构，并不存在单独的球队老板。各支球队名义上“老板”的投资回报，实际上是MLS LLC的一部分股权，以及一支球队的运营权。因为MLS的球队投资人有联盟股权和球队运营权这两方面的权益，MLS的球队“老板”也被称为投资运营方（investor-operator）。
投资运营方需要负责其运营的球队的教练组及管理层的招募，选择球队主场并运营主场赛事，制定票价，与本地电视台签订区域赛事直播合同，与本地赞助商签署赞助协议等。
三、MLS的收入管理模式——共享收益，共担成本
与北美其他4大体育联盟以及欧洲的职业足球联赛都不同，MLS的收入管理模式是这样的：
对于他们各自的球队，投资运营方有权直接获得某些收入，包括销售当地媒体转播权的收入，在体育场内销售商品的收入，当地赞助商提供的赞助收入，以及停车场和体育场的收入。
某些项目则需要投资运营方将其收入的一部分上缴给MLS联盟，比如30%的门票销售收入和25%至44%的球员转会收入。MLS同时还获得联盟的国际和全国性媒体转播权、联盟级赞助和在线商品销售的所有收入。
所有球队将主场赛事的一大部分收入统一上缴至MLS，在联盟扣除MLS支出的各项成本后，按照各支球队经营产生的收入比例，返还至各支球队。同时，MLS联盟通过媒体版权销售或其他市场推广行为（比如赞助销售）所获得的收益，也会平均分配至MLS的各支球队。要知道，在今年6月获得苹果公司的巨额版权合同之前，MLS超过80%的收入是来自各支球队主场赛事的直接相关收入。
在支出方面，MLS联盟支付所有正常情况下的球员工资，其他的费用则主要由每支球队的投资运营方负责——这包括体育场费用（建设成本或租金支出），球员发展体系（如成立学院以及球员培训），球队的所有运营费用（如营销费用、销售费用、教练和员工的人力成本等等），以及球队的旅行和超过工资上限的特定球员的工资。
在MLS模式中，还有一个合作的要求——一支球队不能简单地自作主张在球员身上花更多的钱，联盟的所有投资经营方必须都同意，然后所有球队同时增加在球员薪酬上的花费——这就避免了球队之间烧钱式的“军备竞赛”。
MLS“单一实体”运营的联盟组织架构与商业模式与其他北美职业体育联盟最本质的区别，在于联盟中各支球队不仅共享收益，也共担成本。也就是说，如果一支俱乐部因经营不善而无法支付员工薪资，所有其他俱乐部（及MLS联盟）均需要介入并支付该部分员工欠薪。这与其他职业体育联盟有着本质的区别：虽然所有职业联盟均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收益（Revenue sharing），但其他联盟中任何俱乐部均无义务承担其他俱乐部因经营不善而造成的负债。
MLS就像是一家在全国拥有28个分公司的总公司。总公司负责最主要的成本支出（球员薪资）并统一调控收益分配，所以分公司均以总公司的利益为首要任务。同时，总公司对于各分公司的运营负责，当分公司经营困难时，总公司需要调配资源以保障分公司能够持续运营。
与NBA、NFL等北美职业体育联盟相比，MLS的利益分配机制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都是联盟负责国际性和全国性收入，并将该部分收入平均分配于各支俱乐部，各支俱乐部负责本地商业运营及营收，并将部分营收上缴联盟统一分配，其余作为俱乐部收益留存。MLS与其他北美职业体育联盟最大的区别，在于所有俱乐部之间的风险共担这一机制，也正是这种机制，使得MLS能够在与球员工会谈判时可以更好地作为一个整体，来有效降低球员的薪资。
四、MLS“单一实体”模式存在的问题和相应的激励措施
上面说了很多MLS这种单一实体运营机制的优越性，但这种机制也存在着一些重大的问题：
其一是面临着联盟赛事公平性的舆论压力——当所有球队均为联盟下属的关联公司（组织）时，比赛结果的公平性难免会受到公众的质疑。
其二是当整个联盟作为单体运营时，联盟需要较为复杂的激励机制，才能驱动各个球队的投资运营方持续对其负责运营的球队进行投入和经营，而非坐等旱涝保收的联盟分成“大锅饭”。
为此，MLS制定了软性工资帽、指定球员条款、年轻指定球员条款、自有培养球员条款、国际球员条款等，且为球队设计了各类名单，如正式球员名单、补充球员名单、备选球员名单、特别挖掘球员名单等等。这些手段均是为了保证各支球队能够在一个相对“多劳多得”的环境下运营的“补丁式”措施。
尽管有这些激励措施，不同的MLS球队还是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内在驱动力。按驱动力不同，MLS球队的投资运营方大致为三个阵营：
最愿意投入的是先锋派，包括多伦多、纽约、洛杉矶、西雅图、奥兰多和亚特兰大等球队，其投资运营方愿意提高工资帽并支付高额工资，以吸引优秀球员加入来赢得冠军；
中间投入的是温和派，包括堪萨斯城、波特兰和休斯顿等，其投资运营方愿意以中等投入和加强管理，来获得适合的球员并取得优秀的成绩；
最不愿投入的则被称之为保守派，其投资运营方反对提高工资帽或其他必要支出，比如达拉斯和华盛顿等队。
MLS的商业模式是复杂的，但也是目的性很强的。激励机制之下，投资运营方专注于在当地搞好他们的球队，而MLS联盟则在全国和全球范围内推广联赛。集中的球员工资控制和严格管理的竞争规则确保了联盟的健康发展和投资运营方的长期利益。
有许多批评者认为这种模式是垄断性的，不利于产生在其他国家的联赛中看到的真正的、健康的竞争，但无论怎样，MLS已经成为美国第一个获得长期成功的足球联赛，有大量投资者和球迷希望自己的城市也能拥有一支MLS球队，看起来MLS已经找到了在美国推广职业足球的正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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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来源：shutterstock
作者 | 邱志伟
编辑、排版｜张昊
审核｜崔英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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